君だよ!私が大好きな人!
丧偶了。

[SK]He is untouchable light. (13)(End)

#离异夫夫破案(非)日常

完结章一万字,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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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一日,下午五时三十分。东京中央区,神田川水域附近。

蓝紫色笼罩了天空。男人弓着背,手揣在外衣兜里,帽子扣在头上,一步一步慢而有力地在树林里行走。落叶在脚下碎裂成片,发出清脆的响声,被挤压进泥土。他缓缓停下了脚步。

“真准时啊。”

圆尾雄太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衣角轻轻舞动。泛着微光的河流川行而过。圆尾漫不经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枪,突然毫不犹豫地落下手臂,枪口对准了脚边被胶带绑住了手脚的小女孩。她呜呜地闷声尖叫了起来。

“我已经在这里了!”男人高声叫道,“你还想要怎么样?”

圆尾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渐渐垂到身体一侧。他慢慢转了过来。长至眼下的刘海落下半片阴影,他眯起眼睛,目光上下打量着男人。

“二宫——和也。”他动了动脖子,笑出几声气音来,“我们终于见面了啊。”

二宫闻言嗤笑了一声。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他嘴唇微张,“圆尾雄太。”

圆尾扬起了眉。“——看来你已经充分调查过了呢,我的事情。”他转着手里的枪,“这么说,你的那些同事们——也已经在周围埋伏好了吧?”

二宫摇了摇头。

“有人靠近这里的话,你应该第一个就能注意到。”

远栖的乌鸦成群作散。圆尾眯着眼睛,“这种事可说不准。”

“如果真的有其他人出现了,”二宫抬高了声音,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不光是我,连这孩子也没救了不是吗?”

男人弯开眉眼,夸张地笑了几声。倏地沉下表情,抬起枪,指向对面的人。

“不要想着和我耍你的那些花样。”他低着眉头,“我了解你。A大行为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我可是一直都关注着你……你的生活,你的行动,你的每一起案子,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安原本川会知道你的过去。那个,是我告诉他的喔?我才是那个知道你一切的人。没错。十五年来……一切。”

二宫抿了下唇角。

“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有必要吗?”

“你是犯罪者!”圆尾高声道,“我全都看到了,那个时候。你把小刀刺进那家伙的手臂,让他不得不痛苦地松开手。赶来的二宫政平捡到了他甩开的枪,没有犹豫,就那样射向了他的头——”男人的手因为紧攥而发抖,“这样还不够。那家伙——你的父亲,竟然拿着刀子,把他的身体一块块切开,全部埋进了土里,然后离开了……我不甘心。凭什么只有他要背着杀人犯的名字,凭什么只有我要每晚被同样的噩梦折磨,而你——你和你的父亲,明明同样是杀人犯,却可以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二宫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是这样,”他沉着声音,“也是我和你的事情。和这个女孩无关。”

圆尾闻言冷笑了一声。

“喂喂——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救得了她吧?”他扬起头来,“我知道的,那些穿警服的混蛋们现在肯定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所以即使我在这里杀了你,又杀了这家伙——”他拿鞋尖抬了抬女孩封着黑胶带的脸颊,“我也没办法活着从这走出去了……那样的话,我又为什么要放了她?”

“你的亲生父亲——”二宫动了动嘴唇,“佐川弘之。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十五年前,要策划那起连环杀人案吗?”

圆尾怔了一下。“……什么?”

“来做个交易吧。”二宫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我会告诉你避开那些警察的方法,也会告诉你佐川的事情——只要你把她放了。”

男人沉默着,握着枪把的手指并得更紧。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质问道。

二宫轻轻笑了出来,把衣兜里的枪取出,举高,拨开弹匣。子弹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我既然来这里了,”他把手里的枪抛给圆尾,“就没想过还能离开。”

男人一把接住,慢慢放下手,打量了他一圈,又狐疑地看了看掌心的空枪。

“你做的这么多努力,不就是为了给他报仇吗?”二宫低声道,“只是杀了我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圆尾闻言抬起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半晌,他把枪甩进后面的河流,往旁边撤了几步,扭了下头,下巴努了努那女孩的方向。

男人立马小跑上前。先是谨慎地给女孩揭开脸上的胶带,又俯下身子,用力地把她手脚上绑着的胶带咬出一个裂口,再用手撕开。女孩啜泣着,嘴角泛着红,脸和身上也尽是血和瘀伤。男人小心地把她扶起来,两手扶住她的肩膀。

“听好了——”他温下声音,“从这里往外一直走,不要向四周看,不要停下脚步,也不要对任何人说任何关于这里的事情。记住了吗?”见女孩点了点头,他笑了笑,给了她一个短暂的拥抱。

“不用害怕了。”他轻轻安抚着女孩的背,“你会没事的——”

话音落下。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送着她踉跄着步伐,一步一步向森林里走去。周围已接近漆黑一片,风吹动树叶,一时间悉索声不已。圆尾的枪口仍然对准着男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突然,他看见女孩顿了下脚步,转过视线,有些畏缩地向旁边的一棵树后望去——

“快走!”枪口前的男人高声喝道。

——砰!

一群群鸟鸦立时鸣叫着飞散。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渐远,硝烟的味道弥漫,男人跪在地上,吃痛地低喘出声,又马上死死地咬住嘴唇。大腿一侧的布料顷刻之间被血染黑了一片,他用右手的虎口掐在枪伤附近,指尖微微颤抖着——几乎要嵌进皮肤里。

圆尾快步冲上前,还冒着细烟的枪口对准了脚边的男人。“——是谁!”他抬高了音量,冲着那棵树的方向叫喊。

鞋底碾压草坪的声音响起。圆尾看见从那棵树后缓步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栗色的短发,琥珀色的眸子,没有过多雕饰的面庞,还有……下巴上那枚标志性的痣。

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圆尾猛地低下头,揪起了脚边男人的衣领。帽子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大野喘着粗气仰起头,带着些血迹的嘴角以极小的幅度弯了起来。

“混蛋……”他怒吼着,把枪用力地抵上大野的眉心,“你从一开始就算好的吗?”

“——等等!”二宫叫道。见他转过视线,二宫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高举起两只手。“冷静下来——你想要杀的人是我,对吧?”他瞥了一眼大野,又迅速地收回目光,“即使你杀了他,也只是白白浪费子弹而已……没有任何好处。”

圆尾冷笑了两声,撤到大野身后,手臂勒起他的脖子。

“我即使不杀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我会告诉你佐川弘之的事——”二宫说。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圆尾低声道。

“是为了你!”二宫抬高了声音,“佐川他是为了你才去杀人的!”

圆尾愣了一瞬。“为了——我?”他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大野痛苦地合上眼睛,牙关紧咬。“——给我解释清楚,”太阳穴上的枪管更用力地顶了顶,“否则我杀了他。”

二宫低了低眉。

“想知道的话……先放他走。”

“我不是在和你谈判!”圆尾暴吼道。

空气一时僵持着。男人腿上的伤口仍汩汩地向外流着血,渗进了身底的土地里,顺着河流而下。二宫和也颤抖着气息,眉头紧蹙,目光兜转着,从圆尾身上垂下来……终于看向了大野。那人已全然没了平日余裕的模样。细密的汗珠布满他的额头,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刘海塌在脸侧,余下几缕搭在鼻翼与眼睫上,不时跟着气息摆动。注意到他的视线,大野努力地抬了抬眼睑,眸子望向他,又兀地向下转去。黑暗中,他看见那人扣着圆尾手臂的手指缓缓抬起,接着一根一根地落下去……唯独剩下了小指。

他不禁紧咬住了嘴唇。

“——快一点!”

膝盖重重地磕上大野的背。男人猛咳出一口血来。“住手——”二宫下意识地向前倾了一步。指尖狠攥进手心,又松开,随着手臂一起落了下来。

“我知道了。”他低着声音,“我会全部告诉你。”

“那就快点说!”圆尾的语气暴躁,“你说的他是为了我……是什么意思?”

二宫抬了抬目光。

“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他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如果你在十五年前,没有拒绝他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圆尾瞪起了眼睛。嘴唇像是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还记得吧?”二宫望着他,缓缓向他靠近了一步,“一九九三年。你终于和他见面了——佐川弘之,你心心念念的亲生父亲。他和你想象中不同,也和你的继父不同,他没有钱,没有像样的工作,几年如一日穿着那件破旧的毛衫。但他很温柔,很体贴……最重要的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所以你忘记了心底的失望,觉得这样也不错。”

“你们接连几天都一起出去玩。去的是一百円就可以待上一天的便宜地方,吃的是几枚硬币买到的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你很开心吧?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但是即使如此,在他向你提出和自己一同生活的邀请时——你还是拒绝了他,没有一丝犹豫地。”

“——为什么你知道这些?”圆尾沉着目光。

“是佐川说的。对我,肯定也对之前的受害的孩子都说过。”二宫呼出一口气来,“的确,你成功地模仿了他的犯罪方式。周犯案,选取的年龄范围,当日杀害——这些都一点不差,只有一点——”他看向男人,“你有注意过佐川弘之的杀人方式吗?”

圆尾蹙起眉来。“什么意思?”

“全部是背后的枪击。”二宫低声说,“那是因为每一次,他都会先解开被害者的束缚,告诉他们走掉也没关系。然而一旦被害者真的在他面前离开的话……他就会向他们的身后开枪。砰——”他顿了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住口!”圆尾低下了目光。

“你背叛了他不是吗?”二宫抬高了音量,“先是给他希望,又残忍地拒绝了他。你本来可以用更婉转的方式告诉他的,可是你没有。你打破了他的梦,把它亲手摔得粉碎。”

“我叫你住口!”圆尾高声喊道,手臂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

“如果没有你的话,佐川弘之不会去犯罪。”二宫靠近了一步,“他会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好好地生活着。他不会绝望,不会去杀害那些孩子,自然也不会死。”他仰起头,轻蔑地盯着圆尾,“没错——你才是真正的犯罪者!十五年前,杀了佐川弘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圆尾雄太!”

呜啊啊——!男人颤抖着暴吼。他圆睁着眼睛,枪口翻转,指向了眼前站立着的男人——

砰砰!

大野在一瞬间用手肘狠撞上圆尾的胸口。树枝被击断,叶片焚烧着掉落。两人翻滚着倒在地上。男人的手臂还紧紧嵌着他的脖颈,大野咬着下唇,抓住圆尾的手腕,狠劲向后掰去。骨节折凹的清脆声响起来。枪从圆尾的手中坠落,大野把它向二宫的方向踢去。寂静。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慢了下来。些许黯淡的蓝调月光在旋转着的金属枪管上闪过——二宫擦着泥地接住了它,然后没有犹豫,半跪着抬起了手臂——

砰!

圆尾瞪着眼睛。黑色的血从他的鼻翼流过。他仰着面倒了下去,倒进河流里——赤红色蔓延开来。

 

束缚被解开,男人的胸口用力起伏着。堪堪撑着地面的手臂禁不住软了下去。二宫立时把枪甩到一边,连跑带爬地扑到大野身旁,在他落地前,抱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喂?是J吗,我需要一辆救护车。病人大腿动脉枪伤,需要血袋,A型——具体位置你问樱井!……拜托了,快点!”

他丢下手机,手指在半空中停了一会,颤抖着探向大野腿上的伤口。怀里的人微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目光转向大野几近苍白的面孔,睫毛一闪……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真是……”大野半睁着眼眶,移下视线来,“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一惹就哭啊。”

二宫没应声。他红着一双眼睛,嘴唇紧咬,拽着自己的衬衫袖口,一点一点为他擦着嘴边上的血污。

“好啦……别哭了。”大野强撑着抬起手,抚掉他脸颊的泪水,“我还没有死呢。”

二宫的动作停了下来。

“当然——”他紧握住大野贴上他脸侧的手,话音断断续续,带着鼻音,“你当然不可以死——你听清楚,我绝对不允许!你还没有学会我的吉他,你还没有和我把断掉的游戏重新打完,你还没有把这三年来你的一切告诉我——你的学生,你的职业,你的同事……大野智!”他看着怀里的人,手指颤抖着扣进他的掌心,眼里模糊了一片,“你不可以留下我一个人……”

大野疲惫地动了动嘴角。

“终于找到你了。”他说,“这才像我喜欢的二宫和也。”

二宫怆然皱着一双眉眼,闻言终于失笑出声。

“我也一样——”他凑近男人的面颊,抵住他的额头,睫毛闪动着,声音轻而温柔,“喜欢你。以前开始,直到现在,每一天,每一时……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泪水与男人的吻一起碰上他的嘴唇。咸的,甜的,苦的,温热的,细软的,有力的……他好像全部感受得到,又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疼痛麻痹了他的视线,一切都变得朦胧一片,在视野里漂浮,变形,化作泡影——唯独眼前的人还在这里。像是无际黑暗中仅存的一束光。

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仿佛有人影向他跑过来,呼唤他的名字——

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大野桑。”

“大野桑——”

男人颤动着眼睫。

视野里一片模糊,渐渐焦距聚拢,他终于得以看清面前这张放大数倍的脸的模样。

“——相叶君?”大野眨了眨眼睛。

相叶立时跳了起来。“对,是我!”他拍着身后坐着的人的肩膀,“教授醒了!快看——”

“啊!我知道了——真是……”二宫捂着胳膊叫起来,声音却越来越小。目光忍不住投过去,又正好对上男人投向自己的视线,他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有什么地方疼吗?”樱井问。

大野想了想,摇摇头。“就是腿上有点麻。”

“那是应该的,毕竟麻药的效力还没过嘛。”相叶说。

“保险起见,我去叫一下松润。”樱井看向对面的人,“——相叶,你和我一起去。”

“诶?——啊啊!好……”相叶连忙小跑着跟上他离开的步伐。走到门口,他转过来,冲着二宫无声地挥了挥必胜的拳头。

门轻轻地被关上了。屋内恢复了寂静,透着光的纱帘微微摆动着,二宫低着目光,指尖交叠着互相划动。

“……水。”

二宫回过神来,连忙直起身,找出只纸杯给他倒了杯水。他看着大野,正想着把床位前面调高,就见他突然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二宫怔了一会,笑了。他把水杯放到桌面上,一边紧握住他抬起的手,一边弯着身子,在床底摸索着摇杆的位置。

“都不小的岁数了,”他坐回去,把水杯拿过来,塞到男人的手里,“还玩这种把戏……幼不幼稚。”

大野软软地笑了两声。

“你不也是,”他捏了捏二宫的手,“多大的人了,昨天还哭个不停。”

二宫抿着嘴,低了低头。

“是前天。”他轻声说,“你昏迷了一整天。”

大野愣愣地“啊”了一声,睫毛闪了闪,转回了目光。

“……抱歉。”

“什么?”

大野低着声音,“让你担心了。”

二宫沉默了一会,半晌,深呼出一口气,慢慢地直起了腰来。

“我也没有担心你。”他漫不经心地活动着肩膀,“我知道你肯定能醒过来——你睡得可香了呢,昨晚。还打了呼噜。”

“真的吗?”大野咧开嘴笑道,“我都完全没有印象。”

二宫也跟着他笑了。过了一会,慢慢沉下了表情,放下手臂来。树叶划过窗框,床头摆的鲜花的叶片弯了弯,滚了一滴水珠下来,在桌面上碎裂。

“所以,”他闷着声音开口,“就像圆尾雄太说的那样。十五年前,先动手想要杀了佐川弘之的人,是我。”

大野移过目光,一言不发地看向了他。

 

“我听完佐川讲的故事,立即猜出了他犯罪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当他让我背对着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没有这么做,反而直接抱住了他。”二宫垂着目光,“我早就事先在袖口里藏好了小刀。我抱住他之后,他果然愣住了。本来是好机会,可我却没有动手……我那时候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勇气杀掉他。”

大野抿了抿嘴唇。

“之后——”他缓缓接道,“你的父亲就赶到了吗?”

二宫点了点头。“佐川看到他,立马一把推开我,冲着他开枪。子弹擦破了他的皮肤,血一下子就流下来。我吓坏了,又担心我的父亲,就大叫着扑上前去,把刀子插进了佐川的小臂里。他痛苦地把枪丢了出去,落到我父亲的手里……”二宫合上了眼睛,“他便朝着佐川扣下了扳机。”

大野低下目光。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思考要说什么,最后用力地握了握二宫的手。

“你不是犯罪者。你的父亲也不是……谁也没法指责你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他看着二宫,轻声开口道,“换作是我,我也可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甚至更糟。所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为你自豪。”

二宫望向了他的眼睛,没有应声。水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许久,他轻轻弯出一个笑来,慢慢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大野的手背。

 

 

 

“三个月。”

松本润抱着诊断书,斩钉截铁。

“太久了吧……”大野苦着脸,抬了抬腿,“我明明现在感觉很好啊。”

“不行,”松本摇摇头,“还得做复苏训练呢,怎么都得三个月。”

“可是……”

松本突然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录音的页面,他手指一按,二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个,我不在场的话,所有的安排就全听J的。”幻想中的二宫歪了歪脑袋,“可以吧?智君。”

播放结束。松本晃了晃手机,脸上很得意。

“所以,三个月——”

“怎么能这样……”大野愁着脸,“说起来,Nino去哪了?”

叮咚。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他去警局录笔录了,圆尾还有佐川的案子。大概要好一会才会回来。”松本按下圆珠笔的笔头,“出院日期——”

“别别!”大野摆着手向前倾去,“——我知道了,那两个月怎么样?”

“大野桑!”松本拿笔杆敲着诊断书下的垫板,“这可是你自己的腿!”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清楚啊,”大野摸了摸鼻子,“什么时候出院会没关系——之类的。”

松本不太开心地皱起眉。盯了他一会后,再次把手机翻开,点了播放键——

辛苦了——病房外的走廊,男人猫着背,向旁边的护士点头示意。

“——全听J的。可以吧?智君。”

大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可是Nino的主意喔?”松本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定坚持三个月不行?”

男人沉默着。手指交叠着,嘴唇抿紧又松开。半晌,他抬起头,望向了松本——

“我订了十二月末的机票啊,小润。”

门外的人怔住了。手指停在门把手上,凉意从他的指尖开始蔓延。

松本半张着嘴,愣了一会,眼睛眨了又眨。“机票?”他语气有些急,“你要去哪?为什么?”

“美国。”大野低声说,“姐姐那边有几起案子一直破不掉。犯人现在还是在逃状态……他们需要一个懂心理学的人。”

“所以就叫你去?”松本蹙了蹙眉,“——你和Nino说过了吗?”

大野摇了摇头。

“如果我告诉他的话……他有可能会选择和我一起去。”他垂了垂目光,“但是只有这一次,我希望他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松本问,“你知道他不会怕被卷入危险这种事……”

“不仅仅是这样。”大野低着眉,“更多的是——我不希望他的人生因为我的选择而改变。Nino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我会一直为他应援,而他也会为我加油鼓劲——这样就够了。”

他缓缓地沉下声音。

“——我希望他选择和我在一起,是去获得自由。”

男人无声地垂下手指。交谈的声音、器械的声音、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袭入了他的意识。他恐惧地躲闪着目光,把手藏进衣兜,后撤了几步,转过身。他快步地向走廊的另一侧逃去。

 

“——你没有食欲吗?”

旁边的人停住了手里翻捣蛋羹的动作。大野看了他一会,歪了歪脑袋,把勺子送进嘴里。

“我还觉得挺好吃的呢。这个。”

二宫瞥了他一眼。“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啊——”他拖着音调,许久,舀了一勺蛋羹出来,“那——要吃吗?”

大野眨了眨眼。

“嘛……如果你不吃的话那就——”

“不给你。”二宫说着便囫囵地整口吞进嘴里。还没有嚼上两下,他突然皱了下眉,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大野连忙给他拽了张纸巾递过去。男人抓过来,立马捂住了半张脸,身子向旁边的空位置弯去。

“真是的——”大野慢慢地给二宫顺着背,笑道,“明明我才是病人吧。”

咳嗽声渐渐停了。二宫维持着那个姿势,轻声开口。

“虽然现在是这样,但很快就能退院了不是吗。”

“……诶?”大野眨了眨眼,“呃……还有很长时间——”

“已经可以了吧。”二宫打断了他的话茬。被手掌盖住的声音沉闷而微弱,他再度开口——

“我听到了。你和小润的对话。”

大野的表情僵住了。已经入夜,冷冰冰的白炽灯光落在男人的发尖上。大野沉默了一会,移开了望向他的视线。

“抱歉。”他说,“一直瞒着你。”

男人没有应声,许久,深深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走?”

“十二月二十一。”

“去哪。具体呢?”

“加利福尼亚。”

二宫顿了顿。

“……英语——没问题吗?”

大野笑了出来。“完全不会。”

“开什么玩笑啊你。”二宫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看向他,“这样要怎么破案啊——”

大野长嗯了一声,歪了歪脑袋。“总会有办法的吧。”

二宫不置可否地低下了头。纸巾在他的手里翻出了一朵花,他捏着它,声音很低。

“——所以,还会回来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

“大概要一年左右。”

二宫把目光瞥向了他。半晌,他伸过去手指,轻轻把他额上的碎发理到一边。

“还说什么会给我自由呢。”他喃喃道,“明明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留给我。”

大野望着他。“那——你现在知道了。你的选择是什么?”

二宫沉着眼角。然后用力抿了一下嘴唇,轻轻笑了出来。

“不就是一年而已吗。”他把手里的花放到桌台上,“——我等你。”

白色的花瓣绽放着。灯光下,它渐渐塌陷,接着凋零,坠落——

 

 

 

“——啊。”

相叶突然叫道。

“下雪了诶。”

 

二零零九年。调查一课。

松本走到相叶的背后,不动声色地瞥了窗外一眼,接着拿调查报告拍上了眼前的人的头。

“又不是第一次见,”他拖了张椅子,“赶紧坐好吧,要开会了。”

樱井已经在白板前拍手了。相叶连忙溜回自己的座位,目光向旁边一瞄,立马又诧异地揪了揪松本的衣袖。

“Nino去哪了?”他小声问。

“A大心理课的客座授课啊。”松本一边盯着樱井的方向,一边侧过头回道。“他没跟你说吗?”

“完全没有!”相叶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上个月才去过一次吗?”

松本有些语塞。“你是真的没发现啊……他基本每个月这时候都会去的。”他说着把手指节抵上下颚,歪了歪头,“好像是和大野桑有过什么约定吧——”

“诶——真的假的……”

樱井在前面装模作样地假咳了几声。

“那么,据已知情报来看,犯人选取的杀害目标均为女高中生。”樱井指着白板左上方的四张照片,“每起犯罪都伴随着性|侵犯。且在第二起和第三起中,被害者身上还有被暴力虐待过的痕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相叶举起手,“犯人的目的就不是钱了对吧。”

樱井摇摇头。“在第四起案件中,被害者身上的所有钱财都被洗劫一空。”

松本抬了抬眉毛。

“这样就没法断定犯人的目的了——”他敲了敲笔,“呐,被害者之间的共同点呢?”

“一概没有。”樱井顿了顿,“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角度来突破现在的僵局。”

“比如呢?”有人举手道。

“比如说——犯人的心理角度。”

“心理角度?”相叶眨眨眼,“Nino吗?”

樱井神秘地弯起了嘴角。

“除了二宫以外,”他转过目光,向着窗外望去,“那个人,现在也应该已经回来了——”

 

A大。男人停住行李箱,站直了身体,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这所大学的名牌。

“如何分辨出是否在说谎?”教室里,二宫抱起手臂来,“这个可不是我的强项啊。嘛,姑且是通过一些特征吧。像是摸鼻子,音调有显著变化,嘴角下瘪这些——”

行李箱重新被拉动。地上已经积了浅浅的一层雪,他走到那栋熟悉的教学楼前,立住脚步,手臂随意地搭在了行李箱的拉杆上。

“紧张时候的表现吗——啊,有的有的。”二宫说着别起一边的鬓发,侧过头,指了指自己耳根旁边的位置,“就是这里。人紧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摸这里喔——害羞的时候也会。”

周围围着的学生们“诶——”地叫了出来。

天气有些冷。男人看着屏幕,不自觉地用手轻轻搓着耳根以下的皮肤。许久,他用力地抿了下嘴唇,手指一点——屏幕跳到了通话的页面。

“哈?怎么样观察告白对象才知道自己有没有戏?”二宫拿笔敲着讲台,“我说啊,这节课是犯罪心理诶,又不是恋爱心理——你难道要去和犯罪嫌疑人告白吗!”

话音落下,他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接着用力地拍了拍手。

“好了,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抬高了音量,“如果还有别的疑问的话,今天你们的教授就会回来了!你们可以随意地拿任何问题来围堵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二宫几乎是同一时间把它摸了出来,举到耳边——

“喂——你在哪里?”

 

玻璃门旋转了起来。站在靠墙一侧的大野转过头去,看见男人冲出来东张西望的模样,立时弯开了眼,边叫他的名字,边冲着他挥了挥手。

二宫注意到他,顿时收了方才那副慌张的神情,跺了跺脚,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我回来了。”见他在眼前站定,大野欠了欠身,颇为正式地道了这么一句。

二宫扁着嘴看向一边,沉默了片刻。“好冷。”他最后说。

“应该是'欢迎回来'才对吧——”大野失笑,呼出了一片白气。雪花在两人之间飘下来。他抬起手指,碰了碰男人的额发。“头发剪短了啊。”

二宫轻哼了一声,罕见地没有躲开。

“不是给你发照片了吗?”

“总是和真人不一样的。”他的眼神低了低,“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见你——”

二宫摆着手打断了他。“——在这之前,”他说,“快点。先把那个拿过来。”

大野愣了一下。接着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从外衣兜里摸出了一个饭团。对面的人立马兴奋地叫了出来。

“好不容易的重逢。”大野抱怨道,“我还想要稍微浪漫一点呢。”

“浪漫什么啊——”二宫眨眨眼,越过他向前走去,口齿不清地说,“前段时间才过了二十九岁生日不是吗——已经二十九了诶!大叔!”

“什么大叔啊——”大野拖着行李跟在他后面,“你也就比我小三岁而已嘛!”

雪似乎变小了一点。云隙间漏出几缕暖阳,洒在刚落的初雪上,立时一片绚烂。

“那么,”二宫解决了手里的饭团,转过身来,一边歪着头看他,一边倒退着前行,“你已经了解过了吧,这次的案件。”

大野点了点头。

“很有意思的犯罪模式呢。”他低声说,“犯人没有对第一起和第四起的犯罪者施暴对吧?尤其是第一起,除了性|侵犯以外,其他的行为一概没有——犯罪者也许是和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很熟悉的人。”

“诶——我倒是觉得第四起的事件蛮值得探究的。”二宫把手揣进了口袋,“为什么单独对她做出洗劫财物这种和其他的犯罪行为格格不入的事呢?”

大野歪了下头。“抢劫和杀人之间应该不构成冲突才对。”

“但是前几次犯案的时候不是都没有这么做吗?”二宫耸了耸肩,“嘛,首先还是得先去警局,看看翔君他们的情报——啊。”

 

他停住了步伐。大野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只见身后一个青年边挥着手,边吭哧吭哧地向他们跑了过来。

“大野教授!”他赶到两人旁边,扶着膝盖,后背起伏着,“可以稍微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二宫眨了眨眼。

“那——我去那边等你。”他跺着脚,指了指车的方向。

大野点点头,目送他走了一段路程,回头转向了青年。

“所以,你想说的事是?”

“是上次的每日一问。”青年说,“本来答案在一个月前就该放出来了——”

大野眨了眨眼。“啊。”他恍然道,“我忘记了。我明天会找时间贴上。”

“太好了——”青年松了一口气,“我整整一个月都在想这个事情呢。”

“诶?”男人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是的!大野教授每次出的题都很新颖。这次更是——出了社会心理一样的题目吧?”说着,青年双手合十,“拜托了!我怎么都想知道答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先——提前告诉我呢?”

大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后的头发,软软地笑了。

“那么——”

 

他转过头,看向了二宫的方向。那人半靠着车沿,脸微微扬起,嘴唇里吐出一团团转瞬即逝的白气。有雪花落到了他的鼻尖上,他倦懒地眨了眨眼。微弱的曦光在他的睫毛与发丝上闪烁。大野不禁眯起了眼睛。

 

问题:如何才可以捕捉到一道光?

答案是——

 

“走进光里。”

 

End


应该还会有一个作者的碎碎念

不要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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